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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劳迪娅大姐头!”哈利兴奋地叫出声来,将手里的铁盒子递给面前的女孩,“该买的东西都在这儿了,大姐头要先看看吗?”
“不用了,我待会再看看。”女孩点了点头接过盒子,而后又把门拉开一道缝隙,“闲话少说,要是还有什么别的要说的,赶紧进来再谈。”
“可是汤姆他……”哈利正要开口,嘴里的话却被女孩那双平淡的眼睛吓得重新吞进了肚子里,他恹恹地点了点头,头也不回地进了院子。“让汤姆一块进来吧,我和他是一道的。”走到一半,哈利回过头来问道。
“我当然知道,进去好好休息会吧。”女孩的脸上是心领神会的微笑,她回过头去朝哈利点了点头,手边也悄悄拉开了一道让汤姆进入的通路。“我有些话想和他说说,要是你有什么别的想说的,只好让哈利你多等一会儿喽。”
“没事,什么时候都成。”哈利伸手抹了把汗,转身推开门进了屋内。
直到隔着那扇巨大的窗户望见哈利踩着阶梯登上阁楼之后,又过去了好长一会儿,女孩紧绷的肩膀才不由得松懈下来,转身在窗前的长椅处坐下。她的落座的动作一气呵成,并且还带着一丝专属于贵族的气质,汤姆不禁有些怀疑面前的这女孩,是不是连这番寻常的动作都要接受近乎严苛的训练。
“坐。”女孩拍了拍身旁的空位。
如同拥有一股奇异的力量一般,汤姆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在何时就坐在了女孩旁边。短短的时间内,他甚至都没有思考的空间,感觉刚才的动作,完完全全是身体自发作出的反应。
——难道盘缺老大说的是真的?这个女孩,这个大姐头,真的拥有那样神奇的力量?
“城里出什么事了?”那女孩突然开口问道。
“欸?”
汤姆吃了一惊,没想到这女孩果然是事先知道些什么。
他点了点头。
“然后……你就被捉走了?怎么回事?”
“发生爆炸之前,哈利因为他那枚硬币不小心掉在路上,就先回去试着找找,于是我就先和乔一起先去那个预定的地点去盯着。没想到发生爆炸之后,我们两个就被人群给冲散了。”
女孩不动声色地摸着下巴思索着,看起来,事情果然还是朝着最坏的方向在发展。
“之后呢?”
“之后我就被人群一路推着挤着,一路就被挤进了一条附近的小巷子里面。本来当时我还以为得救了呢,没想到一个不留神,脖子突然挨了一招,然后马上就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那个叫做‘乔’的伙伴,恐怕也是受到了一样的待遇了吧。”
“恐怕是这样……”汤姆突然猛地一吸鼻子,“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被关在一间很豪华的大厅中间了。乔就坐在我旁边,整个人低垂着头,看不清他到底是遇到了什么。没想到在那个时候,他就已经……”
“恐怕他已经死了,对吧?”从女孩的嘴里,突然发出了男人的声音。
汤姆本能地发出一声惊叫,身子不由得跳下长椅。下一秒,他却感觉自己的衣领被一股出奇强大的力量牢牢攥住,整个人动弹不得。
“慌张什么,我给大小姐的时间到了,现在出来透透气罢了。”女孩将汤姆揪回座位,又伸手揭开了领子前的一枚纽扣,“这大小姐可真是的,还要把扣子全扣上,真是……”
“你……你是谁?”
“我?居阳兴你都不知道吗?”女孩嘿嘿一笑,拨弄了一下戴在右手的那枚银戒。
“你,你真的是居阳兴!太好了……”汤姆又是一声惊叫,旋即脸上写满了惊喜,“那个故事果然是真的……如果你在的话,一定可以把巴尔德老大也……”
“巴尔德?”谈起这个名字,居阳兴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我怎么还把他给忘了,以他那副个性,还有他那样的家世,是肯定不会就这么放弃你们的。但是那个叫做乔的小子却死了……我想他恐怕也是凶多吉少啊。”
“你可以救救他吗?老大他绝不会被那么给害死的,他一定是被人给控制了!”
“救不救的另外再说!”居阳兴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一只手打开盒子,在里面一顿翻找着,“我现在只知道这地方已经待不了多久了,这要是让那个小子找到了你们,势必会把这片地方给发现了。”
“该死的!给戒指雕刻符纹的进程得加快几步了,要不然就麻烦了!”随手抓起一把粗糙的指环,居阳兴烦躁地嘟囔着。捧在手里粗略地扫视了一番,他突然一声怒喝,一把将指环摔在地上。“小子!我问你,现在的事情,你都告诉你那个叫‘哈利’的小子了?”
“要跟他说吗?”汤姆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
“爱跟他说就说吧,至于他听不听得进去,那就是他的事了,我倒是希望那小子知道啊。”居阳兴顿了一顿,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小子!这地方是你自己找来的,还是谁要你来的?”
“是,是盘缺老大。”
“我就知道是他。”脸上遍布阴云的居阳兴此时终于显出了一丝微笑,而后他转过头,看着身旁一脸迷茫的汤姆,居阳兴的心里似乎酝酿着什么。
“你会画圆吗?小子?”
……
接近午夜。圆月高悬。
一眨眼的时间,半天就过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只属于自己的漆黑夜晚。虽说自己侥幸拥有了能够在太阳下行走的能力,但摆脱了太阳的笼罩,可我,尊贵血族的后裔,才能够彻底地发挥着身为血族的特性。
至少,此时的麦科琳·基尔弗里德是这么想的。
她暗暗叹了口气,自从早上巴尔德不告而别之后,她就再也收不到他的音讯了,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要是她没紧跟着巴尔德的那个蓬头发的小鬼,怎么会知道短短的一瞬间,竟然会发生那么大的事情。
他,他就这么死了?真的就这么轻易地……死了?
麦科琳·基尔弗里德不敢也不愿意去相信这个事实。虽说她早已体会过这种亲人一声招呼不打就永远离开了的感受,可当她的生涯里又出现了这般坎坷,她总是会感觉心里像是缺了一块。
为什么?我们才见了不到几面?我甚至还没来得及和他说上几句!
麦科琳·基尔弗里德闭上了眼睛,尽力地压抑着从内心深处涌上来的莫名的悲伤。在她漫长的生命里,像巴尔德这样的人类终究只是过客,可这位少年却丝毫不管自己身为血族的身份,妄图打破那层非人的禁忌?像他这样的人,麦科琳都不敢肯定还能再遇上几个。
她叹了口气,身子向前倒去,而后,化作透明的,不可定型的流水,一路流向了通路深处。
这确实是她的能力,准确来说,这应该算是罕见病所带来的副作用。她的身体,可以自由地化作流水,无论是冷兵器还是枪炮,甚至不能对她的身体构成任何一处伤害。
当然,十字架等圣器,以及附着魔力的武器除外。而她之所以不会畏惧太阳,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罕见病所带来的影响。她成为了族群中间,唯一的可以自如行走在阳光下的血族。
仅此而已。
……
不知是哪里的一座房屋,在它面朝铜绿色山脉的一处阳台,角落的水龙头正一点点拧开着,仿佛带着一股无形的力量。水流倾泻,如同泄洪一般注入下方的洗手池,溅起一片绒毛般的水花。直到一只湿漉漉的手摸索着拧上了水龙头,这才阻止了海啸般的水流漫过阳台,淹没内部的房间。
麦科琳·基尔弗里德对此一向是精准地计算着能让液态的自己流出管道的水量和时间。在她这么长时间以来,这几乎成了她躲避那些追杀者再好不过的办法。
踏着积水,又抖了抖身上那件沾满水珠的风衣,麦科琳松了口气,转身就要拉开阳台的窗户。在她伸出手的时候,她突然感觉窗户的后面,似乎正站着一个披着大衣的女孩。
她抬起头,猛地对上了女孩一双异色的眼瞳。女孩似乎也很惊讶,一副眉毛正不自然地抖动着,似乎预料不到眼前这个突然的来客。
窗户打开,麦科琳突然一声惊叫,连连退后几步,一道银光从她的腰间忽地冒出,在她的手心里不停地颤抖着。此时的麦科琳,早就摆出了接招的架势,警惕的视线不停地在女孩身上打量着。
尴尬的僵持,直到女孩的一声轻咳结束。
“怎么,怎么会是你啊,麦科琳?”女孩的脸上满是尴尬,无处摆放的另一只手不停地捏着大衣的一角。
“居阳兴?你怎么……”麦科琳仿佛是知道女孩的身份似的,一眼就认出了他。然后接下来的,就是一阵扑哧声。“哈哈哈……居阳兴,这么多年过去,你怎么反倒屈身在小姑娘的身体里了,我,我还认不出你了……哈!”
“是啊……今年已经六百三十七岁的,麦科琳·基尔弗里德·德古拉女士?好久不见?”
“你很吵啊,居阳兴,随意谈论女士的年龄很不礼貌啊。”
“那我们就进入正题吧,麦科琳,今晚怎么要大驾光临啊?”
“我……我来找个人。”
“汤姆·埃德森?还是巴尔德?很遗憾,他们两个都不在,请改天再来吧。”
“那我只好过几天再来拜访了。”麦科琳低着头,面露遗憾,“不过我觉得居阳兴你,应该不会就这么轻易地拒绝我吧?”
“在下界过去的那几百年,难不成是白过的吗?”居阳兴轻哼一声,打了个响亮的响指,“不过我可做不了决定,恐怕你得等屋子的主人没找到你之前过来才行。”
“我会的。”麦科琳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伸手又拧开了水龙头,“对了,居阳兴,既然你已经是以女孩子的身体在生活,那我不妨告诉你一点,要是你能注意到小腿部位的裤袜裂了个缝隙的话,嘻嘻。”
居阳兴吃了一惊,赶忙低头查看腿部的情况。这么愣神的功夫,麦科琳已是化作流水,消失在了茫茫的管道中间去了。
“……这女人,还是那副性子。”<!--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