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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恋中的情侣总是大言不惭地说要永生永世,可其实只是天真的只言片语罢了。
有时候长长久久并不一定就是最好的,恰如其分,才美好得令人永久铭记。
“如果有缘分,不需要什么术法,我们下一世也能在一起,如若没有……哪怕强凑,也得不到幸福。”
“夫君啊,缘分如此,你要学会随缘。”
孟青葶看得通透,也说得明白。
她不赞同夫君的做法,哪怕是为了他们好。
相爱是两个人的事,可爱情、婚姻往往难免牵扯到朋友、家庭。
“我不……”
河伯呢喃。
“夫人有怎知,我的所作所为,不是你我缘分中的一环呢?若我放弃,我们的缘……不就被斩断了吗?”
“我不要放手,我不能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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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伯说到最后,双手按住头部呐喊。
他的眼瞳原本是偏棕的黑色,随着这一句话,虹膜周围竟蔓延开淬冰般的冷白色。
那冷白的色彩星星点点,像冬日夜晚无声飘落的雪花,美而美矣,触手却摸到冰天雪地。
这变故不在执绋预料之中,她蹙起黛眉,望着河伯的眼神中充满审视。
双眸飘雪,近几百年已经不得见,是消逝的冥族的特征。
按照上古种族分类,世间生灵分成人族、兽族、神族,灵族,冥族以及血族。
各大种族化形之后外貌相差无几,区分主要是看眸色。
人族黑眸如墨,兽族棕如琥珀,神族灿若星辰,灵族碧似春水,冥族双瞳飘雪,血族赤眸凝珠。
由于不同种族之间力量体系不同,所以容貌可变,眸色却无法变化,故而通过眼眸颜色来区分种族是最稳妥也最实在准确的。
随着天道演化,冥族消失,血族沉寂,灵族隐世,兽族退化,神族寂灭,人族……虽然成为世间主宰,却也没了曾经移山填海的能力。
偌大的天地啊,除了人鬼,便也只有没多少智能的动植物和没有生命的山海天空了。
执绋活着的时候,神族还没有完全灭亡,神族后裔在世间地位超然……哦,易家就是其中之一。
兽族也没有完全退化,还是有一部分兽族大能存在于世的,后人把这一类兽族称之为“妖”。
至于冥族、灵族和血族……
那就真的没有见过,大抵那时候的三族已经面临着几近灭族的危机,只能不断减低存在感以求生存罢。
待执绋从长眠里醒来,神族兽族也完全没落了,她所知道的这些,还是在于客栈建立联系之后看到的。
只大概有些印象,说多么了解,那也不大可能。
先前叶凉控制不住心绪差一点化成厉鬼,双瞳隐隐变成红色,那是正常的,毕竟由于时代变迁,力量体系构造变化,现在厉鬼的眼睛就是红色的。
但眼前这个……
横看竖看,心情再激动应该也不至于眼睛变成银白色吧?
执绋记得没有哪个级别的鬼眼睛是银白色的,那也就是说,这位河伯、易先生,或许祖上有冥族……
等等等等!
易氏不是神族的后裔吗?
怎么后辈人还有冥族血脉?
难不成什么时候他们通婚了?
执绋想到头大。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一个个的,能不能简单点把事情给了了!
眼见河伯眼瞳周围的冰霜逼近中心,执绋顾不得多想,拿起边上装死的笔轻轻一掷。
被主人抛出来的笔心里苦,却不敢在这时候闹脾气,哭唧唧地朝着河伯飞去,运起笔尖就往河伯那张脸上糊。
都怪你,哼!把你画成大花猫!
一通横七竖八之后,它又飞回来,安安静静地继续装死。
墨水是特制的,就一开始有墨迹,成符之后墨迹就会与魂体化为一体,所以哪怕笔画得再乱,画完之后河伯脸上也不会留下什么痕迹。
执绋和她的笔动作快,几乎孟青葶夫妻俩还没放过来呢,笔都回到原位一动不动了。
“大人,这是……”
一切发生得太快,孟青葶只看见自家夫君眼睛好像产生了变化,然后什么东西刷地一下飞过去又飞回来。
再看夫君的眼睛,正常的,与之前没啥两样。
她懵着呢,看看河伯又看看执绋,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执绋也不准备跟她将上古种族之类的话题,解释起来太匪夷所思也太麻烦。
“易先生一时半刻接受不了您的想法,有点……唔,姑且算他是走火入魔罢,有点走火入魔,我帮他一下。”
执绋含糊地解释道。
“走、走火入魔?”
孟青葶瞠目结舌,这是什么魔鬼词汇啊?
她记得这个词是话本里用来形容那些急功近利的武功狂徒的?
一只鬼魂,也有走火入魔这个说法吗……
然而执绋这么说了,她也只能这么信。
“是的,易先生……有些过于偏执,不知道孟女士有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执绋轻飘飘地看了一眼还没回过神来的河伯,对孟青葶说道。
“可能因为曾经裂魂,易先生的两个半魂各自有偏向,比如分到爱魄的那半个魂在爱情方面更加执着。”
执着过度,就是偏执了。
对于一个正常的人来说,恋爱中的海誓山盟,他虽然认真许诺,但心里明白什么下辈子下下辈子这一类的盟约做不得真,仅仅是美好的期盼而已。
但在河伯……也就是易风泽这里,或者说在他那分到爱魄的半个魂那里,这些都是真实到不能再真实的。
他说出了口,就要把它做到。
做不到,他就放不下。
放不下,就更想去做。
如此往复,别的没有,痛苦倒是真的。
孟青葶只是一个普通人,她很理智,也没有过多地去想什么来世。
今世能与易风泽相知相爱,组建家庭已经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她不会奢望再有下一辈子。
这是她与易风泽的分歧之处。
执绋没有透露太多,可只是那么一句话,也足够孟青葶去思考。
她想,为了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下一辈子,夫君在地府六百年,她被束缚榕树,在阳间蹉跎六百年。
六百年不得见,比起“下一世再相爱”,这生别离的六百年,究竟是得不偿失,还是自作自受?
“夫君……”
孟青葶轻轻叹息。
“强求的后果,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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