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子对爱女的拳拳之心败在蒋入梦少女怀春的柔情密意之下,再加上贺建成诚意十足,贺老也亲自上门对这门亲事的看好,蒋老爷子最后也只得认了这门亲事。 爱徒娶了爱女,郎才女貌,这在当时也是佳话一桩。可惜天妒红颜,蒋入梦在生贺芝兰时难产,早逝了。就跟蒋老爷子之前想的一样,贺建成是一个好学生,好父母官,独独不是一个好丈夫。蒋入梦难产大出血,在手术台上熬了一宿熬尽最后一滴血,也没有见到贺建成最后一面。 待到贺建成从任职的地方赶回来,见到的是爱妻永远闭上眼睛的那张苍白的脸。 蒋老爷子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份悲痛转化成对贺建成的恨意,什么师徒情份,什么女婿情份,通通敌不过爱女在手术台上挣扎贺建成却连人影都没见着,一想到这里蒋老爷子就气到胸口炸裂般疼。 自此,蒋老爷子就视贺建成为仇人,连带贺家人在他那也不受待见了,在这其中也包括爱女的遗腹子,贺芝兰。都说时间能治愈一切伤痛,可二十多年过去了,蒋老爷子的成见不仅没有减少,反而越渐越深,刚开始对贺芝兰还有点表面功夫,可这几年,不知道是年纪大了脾性古怪加重还是因为旁的什么原因,蒋老爷子对贺芝兰最后那点情份都好像消失了一般,动辙阴阳怪气喜怒无常指桑骂槐,骂人的水准不愧为大文豪来的,不带脏字又不重复的可以连骂一小时开外! 贺芝兰不接话茬吧,蒋老爷子骂他不敬老辈,不懂礼数;接话茬吧,那就更不得了了,蒋老爷子就跟燃起雄雄烈火的战士一般,从上到下怼的贺芝兰体无完肤。但凡有人劝吧,十之八九起到反效果,越骂越起劲,而最让人想不通的是,蒋老爷子对贺芝兰有多苛刻,对外人就有多宽和,明明都是做一样的事或者送一样的礼,别人都是顶顶好,到贺芝兰这就完全是另一种意思了。 就算蒋老爷子的第二任妻子方外婆、舅舅舅母及表弟待他再好,也敌不过蒋老爷子那一张嘴,贺芝兰视这外家简直如蛇蝎,能不去就不去,实在推不开这才坐个一丢丢时间。像这种寿辰有外人在必定要留饭,贺芝兰已经做好被骂个把小时的心理准备了。 方外婆比蒋老爷子小十三岁,对贺芝兰就跟对当初的蒋入梦一样,真心实意半点不掺假,一见对方进门,顿时眉眼都笑开了。 蒋家客厅坐满了前来给蒋老爷子过寿辰的学生,其中不缺泛面熟的,贺芝兰叔叔伯伯一通喊,最后才喊了声:“外公。” 原本眉眼舒朗的蒋老爷子从贺芝兰进门开始就面色不善,抬眼的视线感觉就跟针刺似的,不是很疼,但微微的刺痛感就是让人头皮发麻。“喊我一声这么不情不愿的,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外公么?” 贺芝兰不置一词,其实心里很想怼一句,你问我心里有没有你这个外公,那你心里有我这个外孙么? 其他客人一个个端起茶佯装喝茶,这老师的家务事怎么也轮不到他们插嘴。方外婆走来救场:“说什么呢,芝兰心里要没你这个外公,能百忙之中抽空过来给你贺寿?”说着就要把贺芝兰拉走。 蒋老爷子阴阳怪气:“什么给我过寿,这个时间来,专程来吃饭才差不多。” 闻言,原本要被方外婆拉走的贺芝兰顿了顿,扭头就想怼一句,去年来的早你说我正事不干,每天就想着吃吃喝喝,进门先叫的你,你说我眼里没个旁人,一点礼数都不懂,今年来的迟先招呼旁人,你又说我是专程来吃饭,眼里没你这个外公,你干脆一次性说个明白,我到底要怎么做才是对的?! 生恐在这场合闹出事端来,方外婆忙拽了拽贺芝兰,眼含肯求,蒋文铭也忙凑过来,拽住贺芝兰另一边,一边讪讪笑道:“各位伯伯叔叔们慢聊,我跟表哥说些话。” 俩人合力把贺芝兰拽开了,方外婆这才得空注意旁边李元羲,不好意思道:“老人年纪大了脾性就古怪,你们做晚辈的就麻烦多担待了。芝兰,带你朋友去文铭房里坐一会,吃饭的时候再叫你,到时候你们坐小辈一桌离远些。” 贺芝兰闷头进入房间,蒋文铭也不好说什么,招呼句:“表哥你先坐,阳台那有你爱喝的雨前茶,自己泡。” “好。”贺芝兰笑着应了声,门一关顿时就装不出笑脸了,整个人有股阴郁感,感觉阳台上明媚的阳光都暖不到心里了。 “小时候有次跟我爸吵架,我气狠了冲他吼,‘我要妈妈不要你’,我爸一巴掌打得我耳鸣一天,那时他的表情我永远忘不掉,如果不是最后忍了一下,是不是也会冲我吼‘我要你妈不要你’?我两岁多就记事了,我爸从来没对我笑过一下,后来到了帝都,爷爷跟我说我还有外公跟外婆,还记得第一次上门的时候,我在小区花坛边碰到他,他还弯腰乐呵呵问我‘这是谁家小金童呀’,明明前一刻还拉着我的手说要带我去找爸爸妈妈,可一听我叫‘贺芝兰’,翻脸比翻书还快,瞪着我的视线好像要吃人一样。”说道这里讽刺一笑。“小时候不懂事,要妈妈,要外公,还委屈的躲在被窝里哭,现在大了想想,那时真幼稚,没了谁我还不是照样活的好好的?外公算什么,反正我有爷爷,一个顶俩。” 贺芝兰强颜欢笑的模样看的李元羲心疼不已。 “蒋老先生不是不喜欢你,他只是病了。”李元羲捏捏他冰凉指尖,解释道:“白发人送黑发人,积郁成病,二十多年每每增加早就成了沉疴痼疾,蒋老先生往常看起来无碍,可一旦触动诱因就与臆症一般,不由自主做出自己想象不到的事。显而易见,你就是病症的诱因。” “有法子治吗?不治会怎么样?”贺芝兰问。 李元羲想了下:“不治,最好的结果是诱因的影响力扩大,蒋老先生变得喜怒无常,最坏的结果,则是严重影响寿元,或许前一刻还与常人无异,下一刻却是神仙难救。至于救治的法子,有一个。” “剑走偏锋,以毒攻毒。”第47章 以毒攻毒 当年贺蒋俩家结为亲家, 这桩郎才女貌金玉良缘的美事津津乐道者不少, 后来蒋入梦难产去世,不少人都要唏嘘句天妒红颜,对于蒋老先生从此视贺家为仇敌一事,也有不少人说过公道话。 蒋入梦难产是谁都预料不到的事,贺建成想么?没有人比他更痛苦;贺芝兰想么?对于一个才堪堪生下来的婴儿来说,一出世便没了妈妈,没有人比他更凄苦的了。他们的悲痛不比蒋老先生的少,若把悲痛怪在他们身上, 他们又去怪谁呢? 蒋老先生视父子俩为仇人, 但凡见面必定阴阳怪气连损带骂, 长而久之背人总有人要念叨句, 这蒋老爷子是越老越糊涂越活越固执了, 不过这是建立在父子俩二十几年如一日敬畏蒋老爷子的前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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