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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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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禁足的期限已过,奴婢们都不好再拦着,她前天去丹栖宫见了丽妃,昨儿在罗绮宫见了她姑母。”

我揪住裙边,心烦意乱:“糟了。”

*

乘马车赶回乔府的时候,杨丞相已经离去。听二嫂说,他是被乔正堂举着庭扫才用到的竹枝大笤帚轰出去的。

有落叶悠悠转转落在我头顶,我捏下来,凄惶问道:“那父亲大人现在在哪里?”

二嫂往书房指了指,小声提醒我:“不过你先别进去,这会儿正在气头上呢。”

苍天为证,我也不想进去。但想到上辈子这一年的冬天他搞出来的那件大事,我这腿儿就一边打颤一边往书房挪动。

二嫂赶紧拦住我,忧心忡忡:“是真的生了大气,你若是进去可能会被骂得很惨……”

我拍了拍二嫂的肩膀,端正心态,坚定信念:“骂一骂又不疼不痒的。”

总比他没个人骂,出不了气,心中抑郁,脑子犯抽,最后去皇宫门口造反强吧?

*

午后,乔正堂的书房。

我跪在火炉旁,他已经骂了我一个时辰了,人仍在跳脚,气依旧没消。

每次我以为他训斥完这一波,瘫在椅子上怀妻念子,思爹想娘,悲从中来,老泪纵横,节奏放缓快要进入尾声的时候,他总能再提起一口气,从椅子上站起来,指着我的脑门进入下一波责骂。

但骂得与前几波又没什么不同。

搞得我很想把上个月新出的墨书巷第一百六十二卷《骂人的花样与艺术:二十一天学会如何不带低俗之词将人骂到痛哭流涕》大合集拿给他观赏观赏,学习学习,让他骂出一些花样,也让我这被骂的人不再耳朵生茧,倍觉枯燥。

“你这混账,不孝子!王八羔子,小兔崽子!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何不告诉为父?若不是杨老贼来告诉我,我甚至还不知道你又被绑了去!”

天可怜见,这个问题我已回答了五遍,他竟然又问了我。

我不回答,他就哭;我一回答,他就骂。搞得我举步维艰,进退维谷。叹了口气,正准备再回答他一次呢,结果他灵光乍现,突然调转了怒火发泄的方向,把矛头指向了他的外孙姜初照。

“其实,你在宫里过得一点都不好对不对?”他身形晃了晃,语气也变得伤感,“陛下他,并没有很照顾你,儿媳们也并没有很尊敬你,宫里这群人并没有把你这太后当回事对不对?”

我哑然失笑:“你从哪里得出来的这个结论?”

他却越来越坚信自己的猜测:“你说……有没有可能就是陛下做的手脚?南山御汤向来就是天家独享,京城的公卿大臣想进都很难,那个凶手只是余家一个不起眼的小丫头,若不是有人帮衬着,她怎么可能进入御汤馆呢?”

“父亲大人,你这太扯了,小聂就是因为她哥……”

“你闭嘴!”他手指抠住桌沿儿,目光淬着冷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越想越觉得姜初照和小聂狼狈为奸,沆瀣一气,要置我这后娘于死地,“这位新帝从西疆回来后,就变得很沉稳,心思也揣着让旁人一时不能猜透。你是不是忤逆了他,才惹得他下此毒手。仔细想想,若不是有明白人通风报信,你在后宫终日操劳,难得出宫,那丫头怎么就认识你的马车,怎么就知道马车里是你,怎么就精准报复到你身上了?”

大抵是这两年没给乔正堂惹出什么祸端,我尽心塑造的沉稳老成、端庄得体的形象深入了他的内心,以至于他竟做出“难得出宫”这种误判。

“父亲大人,您要不要先听我讲一讲?”我满脸堆笑,鼓足勇气迎上他愈发暴躁的目光,装出温顺听话小棉袄的模样,实则对他行反攻且诛心之刺激,“你想找个借口,变得跟杨丞相一样、对陛下想训就训想骂就骂就直说呗,陛下还年轻,弯弯绕绕也不多,人也好欺负,而且大祁朝堂上也不是不允许言官存在,你何苦找这种漏洞百出的借口,为自己的未来搭桥铺路?”

他被我这话惊到了,胡子都被鼻孔里喷出来的怒气带得上下颤动:“你说啥?”

我摊了摊手,以一副恨爹不成器的语气,笑话他:“您总说我脑子愚钝像是锈住了,殊不知女儿看您亦是如此。距离我上次遭殃已经过去半年了,我连伤口都找不到了,杨丞相听到这消息却还像是捡到了重大情报一样,拿这一茬旧事来刺激你,就是为了让你不痛快,让你跟陛下产生嫌隙。可怜这么简单的把戏你竟然真的上了当。要女儿说,您老人家真的不是做丞相这块料,尚书就是你职业生涯的巅峰了,咱乔家的人脑子不行,见好就收吧。”

乔正堂气急败坏,脚底板跺得如抡大锤、夯地基一样响,“收你个仙人板板!”顿了顿,手掌开始拍桌子,眼眶也开始变红,“过去半年的伤,就不是伤了吗?”

过去半年的伤,就不是伤了吗?

这话落在我耳朵里,如沉在湖底的鱼突然冲出咬住荷瓣,在原本镜子一样平和的湖面上,甩出层叠起伏的水纹,荡起凉意一阵又一阵。

因为这句话的存在,我到这时才忽然反应过来,乔正堂在意的、与我以为他在意的,好像是不同的两件事。

从前世到今生,从皇后到太后,我好几次以为他和老皇帝商量好了,用我来换取他仕途的平坦稳当与青云直上,只是我也很恨嫁,也想为乔家争光,我二人目的相同而已。到了这辈子,我开始想当然地用这个思路,来劝服他接受我当太后的事实,像是在谈判一样,把他和乔家能得到的好处,都给他列清晰了——

“皇帝乃君父,比百官大一辈,您乃皇帝的外祖父,就比皇帝大两辈、比百官大三辈。那些拿女儿被退婚来笑话您的大臣们,以后见到您都得跪下喊国丈,见到哥哥们就得跪下喊国舅。”

现在想想,竟觉得心慌肝颤,如遭雷击。

“你这兔崽子怎么不说话了!”他凶神恶煞地瞪我,目光却落在我膝盖上,额上青筋跳得像蚂蚱一样,“跪累了?”

我赶紧挺起身板,跪得笔直,举起小手道:“女儿不累,女儿现在很想跟您探讨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觉得当丞相,或者……”我压低嗓子,用气音和口型描述,“当皇帝,这辈子会不会更爽啊?”

乔正堂惊悚地望了我三秒。

三秒过后就开始满屋打转,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你在找什么?”我有点好奇。

“笤帚,大锤也行,”他牙齿打颤着回答,“你思想太危险了。你一个太后,还想步入朝堂,甚至垂帘听政不成!今天老子不打醒你,你娘就能半夜诈尸打死老子。”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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